逃离流水线:没有爱情和青春的富士康,不如去送外卖

时间:2019-11-21 22:59:25,点击:0

离开富士康的年轻人,最后去哪了?

天下网商记者 章航英

从路牌上显示的富士康路,模具路......便知昆山这个城市关于富士康的烙印有多深。1988年,富士康投资大陆,1993年在昆山设厂,这里是富士康最老的厂区之一。

去往昆山富士康的路上,滴滴司机却不断感慨,人明显变少了。几年前,富士康厂区的路上,上下班高峰期能围得水泄不通。现在去富士康的乘客越来越少,厂区周围的人气也下降了不少。

富士康被工友们调侃叫“富士坑”,它对于年轻人的吸引力正在迅速下降。“中国的年轻人越来越不愿意从事重复机械、工资低廉的流水线工作,富士康在用工方面遭遇困境。”郭台铭说。

十多年前,进入富士康仍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。那时,昆山厂区门口常常围满了前来求职的年轻人,为了这一份饭碗,甚至有许多人通过走关系、花一笔钱进入富士康打工。(龙华富士康最新招聘信息

1998年,昆山富士康成立五周年,郭台铭说:我感到非常愉快,非常欣慰,对公司前景充满信心。因为,一群年轻向上、有朝气活力、前途不可限量的生命体在诞生和茁壮。

他对着几十万员工说:今天你以加入富士康为荣,21世纪,富士康将以你为荣。

20多年过去了,进入富士康已经不再成为一种荣耀,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正在逃离。

城市化的第一个跳板

有的时候,仅仅是一个不起眼的尝试,就能跳出了原有的轨迹,换了一种活法儿。

97年的王彬,从学校出来后在饭店待了几年,去年9月进了昆山富士康,干了4个多月。后来有事回了一趟甘肃老家,一个月后再回来时,被告知要过段时间才能入职。

那时正值富士康的淡季。它已经形成了灵活的用工机制,旺季时用高工时费和返费吸引工人,淡季时便关掉阀门,甚至裁员。然而王彬没有等待,转身进了饿了么站点当起了骑手。

相比于在工厂里每天10个小时,干冲压零件的活儿,王彬觉得送外卖轻松多了,并且自由许多。另外,他的工资增长为每月7000多,而之前他在富士康,加班最多的一个月也只有6000多。

他记得在富士康,每天上班需要刷两次卡。一次是进厂的时候,第二次是进车间的时候。前一次或许仅仅是为了人员管理,以防不明身份的人混进来,另一次则是考勤时间的开始。

他直到现在也不明白工厂这么管理的原因,但他已经养成了良好的纪律性。来饿了么送外卖以后,工作时间自由,虽然不用刷卡,他还是雷打不动地每天7点准时开始上早班接单。

站长说,王彬在平时就是活宝,像个开心果,在站内总是活跃气氛的那一个。

所以当他入职富士康的时候做到那一份心情量表:在宿舍一个人的时候会害怕吗?他觉得有点好笑。

富士康喜欢王彬这样的员工,年轻、体力充沛,精神气儿十足。而他对富士康也没有什么不满——它提供相对不错的薪资,完备的生活娱乐设施,很多人可以在这里获得一份安全感。——观澜富士康最新招聘信息

对于没有学历没有技能的年轻人来说,富士康是他们在这个城市立足的第一站。

在这里,每小时工时费19元,加班或者节假日可以翻倍,综合工资可达5000元,足够应付基本生活。这里有餐厅,每个月从工资卡中扣除几百元餐费,也有宿舍,每个月的住宿费只要160元。

满足基本工作生活之余,还有操场、篮球场、图书馆......对一些人来说,离开需要勇气。

王彬印象中并没有对富士康多么不好的记忆,只不过在饿了么也干得挺开心,便决定留下来。冬天很快到来,他依然显出乐天派的一面,“北方冬天下雪的时候我也经常在外面跑,公司还发了防寒棉衣。”

对于未来,他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与计划,他才22岁,眼前的开心是最重要的。

时代给出的新选择

2018年下半年,iPhone销量下滑,富士康陷入裁员风波。今年2月,富士康拿到多款华为中高端机型生产的订单,开启新一轮的招工。不过这时候,它已经发现,招工并不像之前那么容易了。此外,员工高度的流动性也逐渐无法控制。甚至有人直言,进富士康是为了找小姐姐,但是进去了才发现——小姐姐大多是在办公室,于是他很快就走了。

招募实习生与劳务派遣工越来越成为主要的招工形式。一些职业学校提供了大量的实习生来源,临时工的工时费将比正式工高个好几元。富士康鼓励员工转化,每成功推荐一人的奖励在千元以上。它还为工作达到一定时限的员工提供返费,而一旦拿到高昂的返费,派遣工往往一走了之。

单调的流水线工人或许是很多年轻人步入社会的第一个选择,但是很快人群开始分野。除了临时工劳务工外,有人安逸于此,而另一拨人把它当做一个跳板,总是想去尝试和接触更多的可能。

而时代也给了他们更多的选择。除了开滴滴以外,他们还可以干快递、送外卖。

一份《2018年外卖骑手群体研究报告》显示,31%的外卖骑手曾是去产能产业工人。兼职骑手中,轻工业工厂员工成为第二大来源,全职骑手中轻工业来源也排名靠前。

“你不要问我挣多少,我只能说靠自己”

与王彬记忆的重合是富士康。相比王彬的懵懂,在其中待了两年的江建有更深刻的体会。

江建已步入中年,肩上扛起了沉甸甸的生活重担。他的两个孩子在陕西老家,他与妻子在苏州昆山打拼。

半年前,他从富士康辞职了,很快,他就与王彬在这个饿了么站点汇合了。——富士康直招中心

他感觉到了久违的自由。之前,虽然同样是在九方城,但是大多数时间都在厂区内,他对周围的环境并不熟,如今,他已对这个区域了如指掌。他会抽空拍下常去的小区的平面图琢磨,接到这里的单子打开图望一眼就知道怎么走了。这一行除了刷经验,愿意琢磨问题也是做好工作的关键。

江建告诉我,在饿了么送外卖就像打王者荣耀。根据送的单数和经验获得不同的积分等级,分别对应从青铜、白银、黄金、钻石,最高一级是“王者荣耀”——等级越高,便能获得越高的奖励。在这场游戏中,他已经从青铜打到了钻石。若不是上个月有事请假,他的等级还会更高。

随着等级的提高是现实的物质回报。在这里,他每天送的每一单,都有5元的提成,随着等级的提高,还有额外的奖励。目前,他的薪资可以达到每个月10000元。随着对周围环境的熟悉与送餐的得心应手,他的薪资也会看涨。这在富士康,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

江建坦诚地对记者说:从农村出来,其实并不怕吃苦,但是需要看到回报。

不久前他已经带起了徒弟,他对徒弟说的第一句话就是:“你不要问我挣多少,我只能说靠自己。”

为什么逃离流水线?

江建离开富士康最大的原因,在于厌倦。厌倦了整齐划一的流水线,厌倦了手中始终如一的组件——关键他还不知道这个零件最终会装去哪,成为哪一个电子设备的一部分。

讽刺的是,他不知道自己两年来日日做的是什么。这样的工作,很难让人产生动力。

之前他在富士康,他也点过外卖。不过由于流水线上禁止使用手机,他一般提前选个时间“预定”,等下班再走出厂区取外卖。如今他成为了骑手,也不时给富士康的人送,偶尔会打不通电话,他也不着急,愿意多等一会儿。他明白里面的规矩,默默等待客人下班了给他打电话取餐。

如今他不再害怕那种虚无感,送外卖让他面对的是每一个实实在在的人。从他们每一次点单个性化的需求里,在每一次电话不同的声音里,在每一个打开门后出现的形形色色的面孔里。

他喜欢观察并且擅于揣摩每个客人的心理。比如,有的人特别好说话;有的人呢,会好久不接电话、会故意给差评。他在慢慢学习如何与人打交道。刚开始的时候,遇到临时状况会手足无措。慢慢地他知道了怎么沟通,也知道怎么用流畅的流程去应对。而面对无理取闹的顾客,他会选择在饿了么骑手系统申诉,后台经过审核后便不会对骑手进行责罚。

“外卖是服务行业,无论什么时候,保持最好的服务态度就没问题。”

这个身材魁梧北方面相的男人心细如发,他知道那个骂得很凶的客人不会给他差评,因为在不顾一切骂出来的一刻他的内心就得到了纾解。至于有时候的“意外”,他归结于有些人的性格问题,他不予理会。

半年多来,江建保持0投诉,0差评。这个成绩,在这个60人的饿了么小站,属于数一数二的水平,他获得可以晋升的机会。在他的影响下,他之前富士康的不少工友也准备来这里送外卖。

人无法像机器一样被对待

昆山有两家富士康,一家在城北,一家在城南,两个厂区一共有8万名产业工人,江建和王彬曾经工作的是城北富士康,这里主要进行笔记本电脑的生产组装,并生产一部分iPhone外壳。

夜晚8点,正是一波下班高峰。刚从流水线上下来的工人们娴熟地在工厂门口刷完卡,骑上电瓶车在黑夜中驶离。准备加班的工人三三两两穿过一个路口,去熟悉的小吃街吃晚饭或者夜宵。很快,就有工人们拎着水果或者奶茶返回,他们的脸上流露出松弛和愉悦。

夜幕中,富士康厂区高高的铁栅栏静默,唯一的进出口有着醒目的“进出刷卡”、“车辆换证进入”标志,穿着制服的保安们保持警觉,有不明车辆过来便会询问:“你是干什么的?”

这座以“军事化管理”著称的世界最大代工厂,崇尚严肃的纪律性。它来自于创始人郭台铭独特的领导方式。他说,非效率的民主主义,不如合理的集权主义。

这位传奇的台湾首富有着一套卓有成效的经营哲学。富士康目前是一家年收达到9000亿元,员工超过120万人的超级巨头,而郭台铭也被特朗普称为“世界上最伟大的商人”。——富士康在线招聘网

而在最基层的工厂,这位总裁的语录被贴在厂区、车间、餐厅、宿舍的墙上,以及员工胸牌里上,每一个工人都被要求背诵,比如“不为失败找借口,要为成功找方法”。

再励志的话术也无法阻挡工人的逃离。《我的富士康日记》中作者控诉:人,可以像机器一样干活,但不能像机器一样地对待。这位亲历者在普工期间受到线长的严苛对待,最终不堪忍受选择离开。

大概从那时候起,郭台铭开始认真考虑富士康的转型。富士康想挥别“血汗代工厂”的名号,从“制造富士康”转型为“科技富士康”。而方法是用机器取代廉价工人。

据说,富士康目前每年制造10,000个机器人。2016年10月,富士康在昆山裁掉了60,000名工人。

不过,机器似乎仍然无法取代灵巧熟练的双手、年轻充沛的体魄。几年前,富士康已经向郑州太原等内陆地区转移,而最近它已经将目标移向了用工成本更低的印度等地。

2018年,富士康开始在越南、印度建厂,它期盼可以如十年前在中国时那样再来一次飞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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